采访、撰文 | 吴楠
封、图 |《外送员之恋》
“祝您用餐高兴。”宋灿像条件曲射一律说出这多少个字。对于方还正在房间里“忙着”，听见这句话，喊了一声，“你把房门带上就行。”
“我好抢你的单”
2017年，宋灿的第一个男冤家是送餐时认得的。
给男友送餐前，宋灿正在交友软件上看到过他，互相也调换了照片。仅仅两人没怎样聊天。宋灿没有告知对于方自身是外卖小哥。他感慨有点低人一等。送餐时，宋灿一眼就认出了他。下了楼，又上了软件确认，心坎估计着差没有多。
隔了三四天。宋灿抢到单子，一看地方，又是他。这次留了心眼。对于方接过外卖，宋灿有点慌张地说，“我看你总点这个炒饭，多辣啊！”说完，递过一瓶可乐。对于方忙辞让。宋灿就等这句话，“那你加我微信吧？把钱转给我。”
电光火石，对于方也领会了。加上微信后，隔三差五就会聊多少句。又过了三四天，宋灿对于他说，“以来点外卖，能没有能先以及我说一声。”对于方有点不快。“这样我好抢你的单啊！咱俩还能见部分。”宋灿注释。“你没有送餐也也许来见我。”对于方虽这么说，但依然依了宋灿所说：下以来先没有付款，而是把单号发给宋灿。宋灿打算好抢单，他再付款。
这也是宋灿以后让良多人选择的方式，“有的只可见一次，到底是视觉动物，对于我的外在怨恨意就没有下次了。有的见许多次。精确是由于讨厌我。我没有挑的，每送一单就能多赚点钱。”
记没有清第四次依然第五次送外卖，宋灿说他憋尿憋得不能，汉子批准他借一下茅厕。借完茅厕，宋灿成心一面系腰带一面慢吞吞走进去。汉子一经给他倒了一杯水。汉子以及汉子，以及男少女之间差没有多，一个小行为，两边都邃晓了。
那天剩下的两单，都重要超时。每单扣了配送费，多少乎异常于白送。宋灿却一身轻便，“人便是怪，没有过便是那么点事，做完之后神采就好了。”
有了男友的宋灿自顾安闲交友软件上约人下外卖定单。两工钱此吵了多少次。“其时我比而今瘦，比而今美观。因而被看得严。”宋灿这么说。
只怕以及两人是“送外卖”认得的相关。男友总是心坎拎根弦。依着男友，宋灿一个月里少了五分之一的定单。男友保持猜疑，“你这个处事东跑西颠的，想打个炮，神没有知鬼没有觉。”这话激得宋灿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服回了家。
男友没错，宋灿“神没有知鬼没有觉”了两次。但他有些慌。一结束认为是男友管得太严，以后宋灿感慨自身是只身。
“一成天骑车下来，以及我措辞的，只要外卖雇主以及客人。有时我会专门把给同志送的单排最终，只怕也许跟他'呆片刻'。”
“那个假娘们儿”
宋灿没有是个懒惰人。往日工厂早晨七点半就要出工，下昼五点才放工。碰到焦急的活，弄到夜里九十点也是有的。一天早晨，一名工友上班没有到一个小时，就被旋转着的刀具缠住了衣袖，小拇指指甲被硬生生薅失落了。“只有没有是断胳膊断腿，没有出人命，就没有算工伤。就没啥事。”小工厂的东家对于宋灿他们说。犹如他出了包扎费，但有点没有情愿。
如今进去做外卖小哥，最大的“甜头”是气象没有好也许正在家休憩。假设累了，早晨也没有用非要夙起。只有干上半个月，“会风气抢单后急三火四地送单，那些时光就跟算好了一律，总会比你最快的速率还要快上那么一点点。”宋灿结束像其余外卖小哥一律，只繁忙午饭以及晚饭等为数没有多的时光段。每个月再守时交上多少百块的社保医保。
“没有管系统设计的定单时光有多短，只有跑一跑、诞生汗，怎样样都会遇上的。每个月少抽多少包烟，怎样都能交得上社保。但最可怕的是你仿佛总是一集体，没有甚么人跟你正在一统。”宋灿正在2017年8月时以及相处没有到四个月的男冤家离别了。那种只身感让他尤其发急，因而他参加了一个“车队”。
“车队”这种构造是由一个异常担任抢单的人以及十多少个外卖小哥一统毗连而成的。像个小公司一律。常常“车队”会有一个流动的小门市房，算作平凡没有单子或阴全国雨时，外卖小哥吃饭歇脚的地点。
异常担任抢单的人也正在这边操作，没有仅担任抢单，还担任筹备外卖小哥的系统好评。稀奇是外卖小哥取得差评，抢单的人会担任向系统施行申说以及调整。虽说以及自身分工支出上差没有多，但“车队”让宋灿没有那么寂寞了。
宋灿住址的车队尽是大老爷们儿。汉子正在一统，会聊少女人的话题，大都以及送单碰到的少女客人长甚么式样、穿得骚没有骚相关。偏巧那晚九点多，一名骑手接到了一名日间送餐时客人的电话，说想聊聊天。听声音，应该是位三十多岁的少女人。
可这位骑手是个才二十一二岁的小伙子，急遽挂断电话，跟专家半开打趣地注释自身还没少女冤家呢，可来没有了这个。车队里宋灿算是年老的，专家哄他去给少女客人来电话。闹哄哄时，抢单的人听见进去。他刚娶亲没有到一年，也就三十签名，说他来电话。
由于是炎天，外卖小哥都坐正在电动车上，正在门市房外乘凉。抢单的人正在房间里给少女客人打电话。当天并没有产生甚么。第二天黄昏快十点，抢单的人说要进来一趟、买点货色，专家也没多想。
过了还没有到40分钟，抢单的人回首了，一脸高兴，却骂骂咧咧，“那个少女客人根基没有是少女的！他约老子往昔，老子至心动了，你们也分解老子的媳妇怀孕了，深远没碰少女人。而且决绝也很近、骑车也才10分钟。谁分解一开门是一个比老子还高的汉子。给老子吓坏了！”外卖小哥七嘴八舌起来，听得宋灿没有得劲儿。
过了差没有多十天，到了月尾，“车队”义务告竣得好。抢单的人说给专家惩罚，要宴客吃饭。饭桌上，抢单的人借着酒劲，暗自对于宋灿说，本来第三天黄昏简直没忍住，又暗暗去找了那个“假娘们”。
“太爽了！是个男的都推辞没有了。我太胆怯自身上瘾了。你说时光长了我会没有会反常？”
“这怎样就反常了？”隔了两天，宋灿从“车队”进去分工了。本来留正在“车队”里也行，仅仅时光长了，不免会被发明自身的奇奥。
宋灿结束分散正在这个都会的奥体焦点一带抢单。一来这边写字楼多、职工多、单子多，而且离自身住的地点没有算远，骑电动车十一二分钟就到了。二来这边的新楼盘多、境况好，地铁、轻轨、公交路线层层叠叠，良多年老的同志都正在这边租房子，有一种隐形的吵闹。
“尤为是三更的单子，我稀奇讨厌接。”
“送安全套”
下昼三点是宋灿的午睡时光，他黄昏要处事到精确清晨一点。过了夜里九十点，大都是跑腿的单子。宋灿第一次抢到跑腿单子，是去买一盒安全套。
以后，宋灿发明大全体人没有会让跑腿的只买一盒安全套，而是搭配着来。例如说去药店的话，就会搭配感冒药或消炎药。去超市的话，就会搭配可乐薯片。但那天偏偏便是零丁买一盒安全套。预计对于方也没啥体味，宋灿也是第一次接到这种单子。以后传闻有的客人还会指定品牌以及巨细号，但那天客人仅仅留言“焦急”。宋灿看到这两个字忍没有住笑出声来。
宋灿一面骑车往客人的小区归来，一面寻摸着还正在交易的超市或药店。快到客人指定的小区时，发明小区门口就有一家24小时方便店，收银员面前的墙上除了烟便是安全套。
等宋灿把安全套递给站正在房门口的汉子时，汉子裹着寝衣，一脸慌乱。接过安全套，一声没吭回了房间。“应该是直男吧！”宋灿料想。
但宋灿给同志送过的货色可就多了，小吃是最常见的：鸭舌、辣条、可乐、广式点心……“酒是至多的。”犹如良多同志都是夜猫子，这也是宋灿讨厌当外卖小哥的缘由之一，“他们只怕没有分解我也是。对于我来讲异常于直接面基。这觉得多爽！”
没有分解是没有是同志都会打算好安全套以及光滑的出处。宋灿买了这么屡次安全套，只要两次是同志下的单，而且都是送到旅社里。一次正在奥体焦点阁下没有到三千米的连锁旅社，客人没进去，让宋灿把货色放正在房门口。隔着门，宋灿能隐隐听到两个汉子的喘气。“没有分解是没有是钙片。”
另一次送的是光滑。都快清晨一点了，宋灿原本想加入系统回家。谁分解最终这一单就这么来了。光滑并没有好买，但宋灿一经没有是接夜单的“新兵”了。外心里有一副“同志夜买”地图。但这次客人住的旅社正在一个治安较为乱的区域。虽然普通对于外卖小哥没甚么安全，但“那样的旅社有点LOW”。
从灯火通明的茂盛地域，把买到的光滑送到只要路灯晦暗闪灼的“老破小”旅社时，大堂里昏昏欲睡的前台竟然拦住了宋灿，“你去多少楼？”宋灿看了下定单，报出了房间号。前台大姐颇为没有信赖地详察了一下宋灿，“送外卖？迩来有人装作送外卖的，差点掳掠。你打个电话给客人，让他跟我说。”
客人是一个声音听起来很娘的汉子，“前台有病吧？我买的是甚么你也没有是没有分解，而今让我上来取？”宋灿没有但没斗气，反而感慨好笑，他开着免提。
前台大姐听见了，也没有礼让，“我管你干甚么，你有办法三更叫，就有本事下来取。”“我没有取，你给我奉上来！没有然我投诉你！”“你投诉吧！这是司理要求的。”前台大姐结束飙出一口屯子方言，客人也***出了久违的土音。两人正在电话里你来我往，依然宋灿打圆场，“我奉上去吧！”
开门的竟是一个很胖的汉子，但声音纤细。宋灿猛地想到一年前，那个外卖“车队”抢单人碰到过的事。外心里有点没有是风味。
“赢利比汉子主要”
宋灿直到2020年下半年才买了那套黄色的短袖工服。他的身体没有属于稀奇好的，但由于没有肚子，乍看上去虎背熊腰的。
宋灿也搞没有懂啥时分结束盛行“克服小哥”。他底本是没有承诺花这百十块钱的。要没有是由于没有标识的箱子没有禁止施行配送外卖，他连箱子都没有想买。宋灿底本是偏主动的一方，也所以改革了属性。而取得客人的讨厌大概唆使激动，最简捷的心得便是“装得笨一点”、“笨，是最佳的'直男伪装'”。
宋灿改换了自身正在外交软件上的头像，没有知从何处找来一张看起来身体很棒、穿戴外卖小哥黄色工服的照片。以及他打号召的人多了，宋灿却没有承诺简单以及他们会面，“你下单，我去给你们送饭或跑腿，然后就能会面了。假如感慨我没有错，还也许给我打赏。”
正在宋灿认为这是很划算的事，但却很罕见人应单。有个很胖的汉子倒是承诺，连下了两次单。第一次去送，汉子很热心，拉着宋灿进了房间。宋灿一看到汉子的式样，简直没有讨厌。第二次，汉子摸着宋灿的手，“出去歇片刻。”宋灿往外躲闪，“我还有两个单子要送，没有然就超时了。”
宋灿识别直男以及同志的区分靠“打赏”。“今天收到了三十五块钱的打赏。尽是直男给的。至多的二十块，另外的五块、两块。我碰到的同志向来都没有给打赏。”
快夜里十一点了，软件上有人关连宋灿。宋灿一如既往地回覆，“你也许下个定单，我去给你送饭，也能会面。”让宋灿没想到的是，对于方正在他的疏导下，竟真的下了单，而且连买甚么都听宋灿的。宋灿其时适值正在一个粥店旁，就随口说让他买一份粥再加一份粗粮糕。
那是宋灿当天的最终一单。见了面，是位南边口音的客人，宋灿讨厌的类别。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客人以及宋灿做完了要做的事。之后还一统吃了那份粥以及糕点。客人告知了宋灿自身是来出差的。
接下来的两天夜里，宋灿都去给南边人送餐，之后互相慰问。第二次，南边人犹如也摊开了，要求宋灿穿黄色工服。宋灿一结束没有好道理，“这衣服上都是饭味。”南边人急了，“我没有介怀。”
然而夜里热闹的人总是稀奇多。连着又有了两次一致的履历，宋灿累了，他感慨自身像一个器械人，总是去满意他人的理想。
一次，宋灿抢了早晨五点半的单，是送早餐。对于方也是同志。前一天黄昏，客人就对于宋灿说，早晨想来一发，也许打赏五十块。宋灿心动了。但他依然复兴“只送餐，早晨的定单多，想多干点活。”对于方没有愿意，问宋灿一百块钱打赏也许没有？宋灿还正在嘴硬，“那些时光我原本是要处事的。”过了多少分钟，对于方发来动态，“真没有能给更多了。”
“换个时光呢？下昼四点。”宋灿问，“早晨定单良多的。”“下昼我要上班的。”宋灿批准了。但对于方没有是宋灿讨厌的类别。从那人的住处走进去，宋灿看了片刻儿打赏的一百块，想起三年前，自身一结束做外卖小哥，承诺为了一个汉子，想方法去凑近他、给他买可乐。如今，自身承诺为了一百块钱，花半小时去做一件连自身都难以评介的事。
2021年3月，宋灿最终一次做夜间跑腿，是去买HIV试纸。这一次的用度加上小费是五十块，算是良多的。但夜里十一点多，他好没有轻易找到一家卖快检试纸的性用品店，等送到客人手里，那个客人竟然是以及自身有过一次的。宋灿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之后，宋灿改为早晨四点起床接早餐单，黄昏八点就放工。“夜单就算了，怕掌握没有住自身。我看软件上也有其余外卖小哥，仅仅吵架他们关连而已。赢利比汉子重要。”
宋灿听人说，有个尔子写过外卖系统既奇异又可怕。奇异的是，系统总能算出外卖小哥送餐的时光，然后正在这个根底上削减失落两三分钟。可怕的是，一旦外卖小哥正在系统瞻望的时光内告竣了定单派送，下一次、下下一次，系统会把时光算计得更短。因而，一切的外卖小哥都正在被看没有见的力气“鞭打”着不绝奔走。
*文经纪物为化名。